——訪“希望將軍”趙渭忠
一
2012年7月10日，“善之大行，冀之大愛——希望將軍趙渭忠從事公益二十周年紀念活動”由民間愛心組織自發(fā)舉行。眾多的企業(yè)家、受助的老區(qū)代表和孩子們齊集一堂，以藝術形式回顧趙將軍奉獻的至善至愛。
“大家的盛情我受之有愧！”年屆八十的老將軍激動地淚眼朦朧：“我為祖國和人民做得還遠遠不夠，只要還有一口氣，我就要繼續(xù)擔當志愿者！”
趙老的家，依然是那座住了很久的老房子，客廳里擺的都是用了幾十年的舊家具，沙發(fā)扶手都裂了；墻壁沒有任何豪華裝飾，地面仍是水磨石。屋內(nèi)的陳設，最鮮艷的就是那些榮譽證書、聘書、獎杯……
據(jù)統(tǒng)計，20年來，趙老個人陸續(xù)資助了850余名孩子，全家三代人累計捐款100余萬元。自1992年退休之后，拉來的贊助突破1000萬元，建了340余所希望小學，受捐助的學生超過5000人……
二
1993年，趙渭忠61歲。
這一年，他辦了兩件意味深長的事情。第一件事，他到省軍區(qū)人事部門辦理了退休手續(xù)，為42年的軍旅生涯劃上了圓滿的句號。
這位1951年入伍，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，曾長期在解放軍總政治部工作，先后擔任干事、群眾來信來訪辦公室主任、處長、軍委紀委專職委員，1990年調(diào)河北省軍區(qū)任副政委。
第二件事是他在辦理退休手續(xù)的同時思考和謀劃的，那就是為老區(qū)、為老區(qū)的孩子們做“希望工程”。
為什么他對河北老區(qū)的孩子情有獨鐘呢？
1990年，上任當年的冬天，趙渭忠到太行山老區(qū)看望轉業(yè)軍人和烈士遺屬。
在抗日英雄王二小的家鄉(xiāng)淶源縣趙家井村小學，趙渭忠看到了這樣一幕：學校一共四間校舍，兩間倒塌，兩間危房，孩子們夏天在露天讀書，冬天在羊圈里上課。早上羊群走了，孩子們上課，傍晚孩子們放學，羊群再回圈。羊圈里光線很差，沒有窗戶，只有一個天窗。這位走南闖北，吃過苦受過難的將軍眼圈紅了。隨行人員告訴他：在革命老區(qū)太行山，像這樣的學校還很多。趙渭忠當即籌集了2萬塊錢，給孩子們蓋起了9間教室。
從此，趙渭忠就經(jīng)常到老區(qū)走訪。短短兩年，他走遍了太行老區(qū)的山山水水。在西柏坡，原中共中央辦公廳的一個辦公地點被改成了學校，沒有窗戶，只有兩扇天窗上裝了兩塊玻璃，桌椅破舊不堪。從事幼兒教育工作的老伴兒步文京經(jīng)常陪趙渭忠到太行老區(qū)走訪。一次，步文京看到了山里所謂的幼兒園：一個大人帶著一群孩子在一間房子里呆著，沒有任何的教學設施。老伴兒是個非常熱愛孩子的人，看到這群孩子在如此簡陋的地方玩耍，忍不住感慨萬千。
于是，趙渭忠和老伴兒一起揣著3000元來到河北省希望工程辦公室。他對工作人員說：“希望工程是個大學校，我要做這所學校的一名‘走讀生’，我‘上學’一不占你們編制、二不擠你們位子、三不住你們房子、四不坐你們車子、五不領你們票子。我退休了，但共產(chǎn)黨員的職責和義務不能‘退休’，今后要盡我所能為老區(qū)的鄉(xiāng)親和孩子們做點事?！?/span>
3000元，這是當年河北省希望工程辦公室收到的數(shù)額最大的一筆個人捐款。
三
趙將軍堅持：“不屬于我的一分不要，屬于我自己的一分不留，向社會承諾的一分不少?！睆拇?，他帶領家人和朋友踏上了漫漫的“希望”征程。
1994年隆冬，趙渭忠?guī)ьI全家人來到贊皇縣窮山溝里的一戶農(nóng)家。眼前的情景讓大女兒趙步云心都要碎了：炕頭上只有破敗的棉絮充當被褥，窗戶紙在寒風中沙沙作響，連御風的玻璃都沒有，兩個上不起學的孩子，蜷縮在炕頭瑟瑟發(fā)抖……長期在城市生活的他們，這一幕只在電影里看過。他們落淚了，立即掏出身上所有的錢……
回到家，趙步云和妹妹都表示，家里人都投身“1+1”助學活動，連各自正上幼兒園的孩子，也爭著要拿出“壓歲錢”。趙渭忠欣慰地笑了，但他表情轉瞬嚴肅起來，來回踱步良久，緩緩說出一番話：“這20來年，我和你媽精打細算，攢下20來萬塊錢。預備在步云身體出現(xiàn)嚴重病情時急用，是她的救命錢。目前來看，步云兩口子的工資收入足以維持一般治療。所以我打算把這筆連同我今后的工資，一股腦兒都捐出去?！备赣H的決定讓兩個女兒驚訝不已，趙步云擔心地說：“這些錢我可以不要，可是您二老無論如何也得留一些養(yǎng)老?。 迸畠旱姆瘩g讓將軍一下子激動起來：“失學兒童的情況你們也都看到了，跟咱們比起來，這些窮孩子才更需要幫助！”趙渭忠眼眶又濕潤了，他安慰女兒：“你們關心我們老兩口，這份心意我明白。你媽媽每月還有一千多塊錢工資呢，這些錢足夠我們生活了！”
就這樣，趙渭忠把積蓄捐給希望工程，老兩口日?；ㄤN，全靠老伴步文京的退休金。趙渭忠在貧困地區(qū)之間奔波，播撒下星星點點的希望工程火種。為了貧困孩子，他四處拉關系找贊助，人們尊稱他為“希望將軍”。在他幫助下，一個個失學兒童重返校園，一所所希望小學拔地而起……
“希望將軍”的做法驚動了媒體紛紛前來采訪。在他的影響和帶動下，1995年，一位總政的女將軍資助了10個孩子，還從總政機關要來40萬人民幣，在太行老區(qū)建了兩所希望小學。這兩所學校的名字由江澤民同志題寫：狼牙山嶺東八一希望小學，涉縣下溫村八一希望小學。
四
趙渭忠的名片是這樣印的，單位：希望工程；職務：希望工程志愿者；主營業(yè)務：講希望工程的故事，交希望工程的朋友，干希望工程的事業(yè)，做希望工程的文章。
希望將軍趙渭忠從事希望工程20年了，陸續(xù)資助了850余名孩子，有的孩子已考上博士碩士；包括趙老兩個外孫女在內(nèi)，全家都是志愿者，陸續(xù)捐款100余萬元。
20年過去，趙渭忠信守著不變的承諾。屬于我的一分不留，向社會承諾的一分不少。他說我活著時沒有問題，如果我沒有達到這個目標，我死后會讓孩子們幫我實現(xiàn)。
趙渭忠走到哪里，就把希望工程做到哪里。他既向家人講太行山區(qū)失學兒童的故事，更不知疲倦地深入到院校、企事業(yè)單位演講，參加社會活動，所到之處大講特講“希望工程”的意義，講助人為樂的道理和“樂趣”，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為“希望工程”做宣傳。在他的影響和感召下，許多部隊官兵、企業(yè)家、打工者甚至國外友好人士都成了他的“希望之友”。
如今，他已經(jīng)有了一個近千人的“希望軍團”，他們中有曾經(jīng)的戰(zhàn)友、同事，更多的則是被他感召的干部、群眾和部隊官兵，有朋友介紹來的，更多的是慕名而來的，有的僅是在火車上通過交談認識的。
“我的‘希望朋友’年齡最大的100歲，是我的老首長曹化元；最小的是我老戰(zhàn)友的外孫女?！壁w渭忠介紹說。那年，老戰(zhàn)友的兒子喜得千金，他送去1000元賀禮，老戰(zhàn)友死活不要，趙渭忠就和這位戰(zhàn)友商量把1000元以孩子的名義捐給了“希望工程”，她也就成了將軍最小的“希望朋友”。趙渭忠最難忘的是在淶源縣趙家井希望小學落成之際，他為小戰(zhàn)士李天琳主持婚禮。在九間嶄新的校舍前，他主持了趙家井八一希望小學落成暨李天琳結婚典禮。當時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到了場。這對新人當即決定捐款3000元建學校圖書室，還拿出2000元資助家庭貧困的孩子。
這些年來，趙渭忠四處奔走，廣交朋友，在他的帶動下，許多人參與到“希望工程”中來，他們當中有百歲的老人，也有剛剛墜地的孩子，有將軍、部長、企業(yè)家，工人、農(nóng)民、學生，其中不少曾是“希望工程”的救助對象，長大后又參與到“希望工程”中來。
五
老將軍說，小時候因為家境貧寒，他曾先后四次失學，靠著好心人的接濟才完成學業(yè)?！拔矣心芰α?，又有時間了，應該‘報恩’，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?！?/span>
即使生病住院，趙渭忠也難以靜下心來休養(yǎng)。2009年1月，在參加一次公益活動途中，他不幸遭遇車禍，導致腰椎壓迫性骨折。腰傷剛愈，膽囊又出現(xiàn)了問題。在他住院期間，駐平山某部想邀請他去做報告。省軍區(qū)領導考慮到他正臥病在床，婉言謝絕。他聽說后，馬上給領導打電話：“我能下床，身體能行。”可他回來后，卻好幾天高燒不退。
20年來，趙渭忠走遍了全省幾十個貧困縣的鄉(xiāng)村。有時碰上狹窄陡峭的深山老路，汽車開不上去，他就徒步進村。1996年，平山縣發(fā)洪水引發(fā)了山體滑坡，道路被沖毀。放心不下山區(qū)那些受資助的孩子，洪水退去沒幾天，他就乘車穿過泥濘的道路趕去探望。
1993年，他在井陘縣胡家灘村看到一個又黑又瘦又小，頭發(fā)亂七八糟，冬天只穿著一條單褲的小男孩。了解完他的家庭情況后，趙渭忠當即決定資助他上學。這位小男孩名叫張朱生，他是趙渭忠資助的第一批孩子。
25歲的贊皇女孩陳興佳，因為患有先天性淋巴回流受阻（俗稱象腿?。?，兩條腿腫脹嚴重，但她憑借頑強的毅力，從一個山村女孩成長為山東農(nóng)業(yè)大學的一名研究生。
“這個小姑娘太堅強了，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，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幫幫她！”他要為陳興佳籌集醫(yī)藥費振臂一呼。
2012年4月19日，石家莊戶外聯(lián)盟QQ群的網(wǎng)友發(fā)出為陳興佳捐款的號召后，趙渭忠很快決定“協(xié)同作戰(zhàn)，共同行動”。在他們的共同感召下，當天下午就有11名愛心人士捐出第一筆善款。
贊皇縣大家峪村正在上小學的張?zhí)亓?、張偉立兄弟倆，均患有先天性血液病，家庭生活拮據(jù)，面臨失學。趙渭忠聞訊立即趕到學校，為兄弟倆交齊了所有書費和學雜費?？吹皆摯鍖W校破爛不堪，他又拿出5000元，并與省軍區(qū)另一位老首長一起，想方設法籌集了5萬多元，為村里翻建了學校。
沒什么比孩子們成才更能讓他欣慰的了。他曾拿起一個十字繡飾品對記者說：這是他資助的河北農(nóng)大的一個孩子繡的，他們家共出了三個大學生。他資助的殘疾女孩郭暉，已經(jīng)取得了北京大學英語系博士學位，有望今年年底到哈佛大學做訪問學者……
“你想，當你面對幾百個孩子燦爛的笑臉，那種幸福感有什么能比？連做夢我都可以笑出聲來！”說著，老將軍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。
六
為人民做好事的人，黨和人民是不會忘記的。趙渭忠先后被解放軍總政治部評為“全軍先進退休干部”，被全國關心下一代委員會評為“全國關心下一代先進個人”，并獲得了中國青少年發(fā)展基金會的“希望工程”特殊貢獻獎。
面對榮譽，趙渭忠感慨地說:“我的臉雖是黑的，可心是紅的，血是熱的，情是真的，我愿意做終生的志愿者，做永遠的小紅帽！”
